2009/05/10

人物訪談─陳豪毅


現職─台北藝術大學研究所理論組研究生

●本篇訪談訪問者有兩人,周代焌以及謝牧歧。前者文中簡稱問一,後者為問二。

問一─你高中是讀普通科系,那你為什麼會想要進到這一塊領域?

陳豪毅(以下簡稱陳)─那個時候,我是不太喜歡讀書的,但是我主科成績很好。

問一─不愛讀書你應該可以選體育系!

陳─喔,對啊!那時我是一定可以保送上大學,但是我完全不知道要讀什麼,我只是想說我比其他同學會畫一些,就選讀美勞教育系這樣,其實是內定的啦,而且考試是裝個樣子,然後就上大學了

問一─會不會後悔?

陳─不會啊,其實也還好。

問一─上大學混得好嗎?

陳─那時大學其實唸得不太好,因為我也不是非常會畫阿!反正我就一直翹課這樣子。

問一─可是你為什麼後來又走到研究所?

陳─當我大學四年級的時候,我是感到很焦慮的,因為大家都很會創作,很像都有個目標,也有人很努力準備考老師,可是我是一個已經有老師資格的人,相較之下,我反而沒有目標,也就是你完全不需要努力你就具備了某些東西,所以我就想說來考研究所好了。準備的過程看了很多的書,越看越有心得,同時也是因為我知道自己創作的狀況是一定考不上創作類的研究所,因此我就決定考理論。

問一─進去研究所之後好玩嗎?

陳─還不錯阿,三支(藝術家謝牧歧的暱稱)是見証者,哈哈哈

問一─所以有跟你同一屆藝評組的弄乒乓(一群藝術家於2008年底成立的藝文空間)嗎?然後大家有覺得要一起做些什麼事情?

陳─沒有!但其實有啦,有一陣子想要真的做一些什麼事情,可是我覺得那個時候自己氣焰太盛,太愛講話,人家說什麼都把人家的說法都打下去,因此就無法和大部分的人形成共識,沒有辦法做事情。是一直到做乒乓之前有一個轉變,那個轉變就是讓我覺得要做點事情,而不是談很多事情,就是用做的,用執行力把那個說話的力量做出來。

問一─這樣聽起來好像做藝評的比較是單打獨鬥的狀態 ?

陳─也還好啦。做藝評,在台灣喔,我不知道你們對其他藝評的了解,因為其實台灣很少藝評,就連有時候學藝評也很不了解狀況,就是把很多學科慣用的那種切割說法把藝評和其它領域的人切斷,這件事情就因而變的很矛盾。我的意思是,那其實是一個很環境面的說法,現階段我們其實是很需要做一些不一樣的事情讓各個不一樣的角色更加明晰,而不是一開始就說:「我就是做藝評的,我不需要去管你的事情。」

問一─所以你覺得其實研究所這塊有在培養藝評和策展人,可是走到最後真正專業專職的卻不多?

陳─這該怎麼講,因為畢竟還是要生活,你寫文字一個月能寫幾篇,寫一篇就很好了,我一個字寫一塊,但一篇稿子三千塊又不能過一個月。可是當你到兩塊就很多了,當你到兩塊時那個錢是兩倍,稿數也是兩倍,但是你要躍過那個一塊是要下十年功夫的,這就是藝評工作,寫作的環境。而策展人的話,我覺得要做策展人的話要對那個環境蠻感興趣的,我不只是說對藝術圈,是對於整個環境,即便是說你住在這個地方,這個鄰里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都要知道自己為什麼對他們感興趣,不是因為我們不一樣,而是我們根本就是一樣。我為什麼會這樣說,是因為我們乒乓住在復興崗這裡,其實附近的人都對我們超有興趣,但是我們對他們比較沒那麼多興趣,即使是這附近的阿公阿嬤,做生意的,都覺得我們很奇怪,他們有時候看到我們在裡頭,還會故意多走幾遍,或者有機會就會找我們講話,他們想知道我們在幹嘛。

問一─那你會試圖跟他們做解釋嗎?會用很一般性的說法嗎?

陳─會啊!會啊!會用很一般性的說法,說我們在做藝術。

問一─可是做藝術這個詞不一般性啊。

陳─不會,當他開始問你時,你才會知道一般人對藝術的看法是什麼,當他丟出那個問題你就會知道你不能再用更深的說法去跟他聊藝術;就好比說藝術就是會把樹木修剪出一個形狀,那也是個對藝術的認知。那你就會跟他聊這個層次的問題;或者藝術可能跟甚麼工作有關的問題,可是對創作者而言你真的能跟你爸爸媽媽聊這些嗎?不太行啊,即便是你自己爸爸媽媽也不太行,但是那個可能性還是滿有趣的,因為你要思考怎麼說別人才懂。

問一─所以繼續問,阿衖(陳敬元)他姐最近過得怎樣?

問一、問二(笑)。

陳─喔!其實我有想過這個問題,我會透過類似你問的這種,很親近人的語言,調侃我跟你之外的某些人,然後藉由這種話題我們來親近,做為可以繼續談話的一個開頭。所以我的意思是說其實人格是可以非常靈活的,就是因為你可以跟那種很漂亮的女生說上幾句,不是因為說她們很漂亮,而是說出她們的語言。這其實跟剛剛談到最近乒乓這邊與社區的關係是蠻有關聯的,這也使我開始急迫的想跟不一樣的人接觸,因為藝術圈說話的方式實在太類似了,你可以容易地感覺到對方說話的語境,但是當跳脫這個模式之外,你就會發現其實你學了那麼多年的藝術功夫,都是假的,但這不是很失敗的說法,而是因為這樣才更好玩,你會面臨到必須試著去轉化你所學的,才能跟不一樣的人對談。這當然不是頓挫啦!而是我們必須不斷的轉化那個語言模式和認知模式,用一些方法對一件事情重新下定義。其實很多藝術作品都是在這個層次操作的,用轉化把呈現出來的那個樣貌翻轉,尤其是當代藝術。但其實相對而言,我會覺得台灣的藝術環境其實還蠻病態的。那個病態就是說,也不是說自己玩自己的啦,就是沒有發覺到說……

問一─可是藝術本來就是小眾的東西……

陳─對啊,你對比你自己的生活裡面,你就會發覺你的生活又不是藝術,你今天24小時裡面包含做藝術的成分到底有多少,你自己能算個比例嗎?

問一─那是個人價值建立的問題,有些人可能會覺得生活就是藝術。

陳─對啊,換個不同的談法,你活著從來不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會這樣想,所以才會試圖去了解跟我不一樣的人。而另外那個層次,更深入的問題就是,當我沒有辦法溝通的時候我就會反過來指責我自己,而不是說更多讓他更不了解,那這樣子才致使我去轉化,我因此才不會覺得無聊,我自己個人是這樣子啦,當然別人不同。有一種怎麼遊戲,跟人家遊戲的那種關係。

問一─感覺你面對這件事情很像你關鍵字,很像在玩什麼遊戲一樣。其實也是很輕鬆的態度吧。

陳─對啊!其實很輕鬆,但其實也很焦慮,只是我不會表現出來而已,那個焦慮來自於對環境的觀察,但是你不能把那焦慮表達出來,因為你跟其他人所想的是全然不一樣的事情。

所以我剛剛才會說你們做的那個書還蠻棒的,因為如果那件事情在乒乓提出來絕對會很卡,因為大家都太有創意了,都很會談話,你因而就會發現,有些時候當你在做事情的時候,個人觀點跟工作力是要分開的,不然永遠大家連不在一起,永遠是分道揚鑣的。比如說做畫冊,個人觀點很重要但是工作也很重要,你要讓一件事成功,必須在你個人觀點上放下。

問一─可是這件事情跟成立乒乓是差不多的。

陳─對啊,所以經營到後來,有些事我們走的就歪來歪去,我們乒乓現有的問題就是,大家都會主動提出非常好的想法,但是當決定要做哪一個的時候就會很有問題,然後我覺得把事情做出來比較重要。就比如說你做一個展覽,你們規劃好好的,有一個策展人、有一個展覽、然後有座談會、開幕、表演、然後計畫做畫冊,通常到展覽結束那個畫冊就做不出來,所以才會覺得你們先做畫冊這件事情會蠻有意思的,而且又是年輕一輩從來沒有人做過的事情。另外一方面,我覺得聚集做一件事情的能量蠻重要的,以我的例子來說,策展或是寫文章這件事情關鍵的因素在於,因為有時候會意識到:「幹,不太想寫字」,然後這就變成我的焦慮來源。而我的辦法就是,當你在做某件事情時,你必須要先考慮那個延續性,所以一開始跟藝術家聊天是很重要的,雖然那個聊天的過程是對你寫作的幫助很小,因為你畢竟不太會把他所說的寫進去,但是透過這樣你就會一直把那種對話感延續到下一篇文章,或是跟下一個人溝通。雖然一整件事情看來有些瑣碎,在外人看來很不必要的,但對個人工做感覺的延續是很重要的,我是這樣認為的。

問一─感覺你常常在想自己?

陳─我常常在想自己,到底怎麼做事,這包括感情、講的話或做的事情啊。但這基本上是我自己認為學藝評要下的功夫,所以呢........

問二─嗯,我突然覺得他這樣講講,我覺該類似應該再多找一些這類的人,比如說像你這類的人,因為我們之前找的可能都是藝術圈的啦。因為有些時候我會覺得編這本書我們是不是在繞一個圈圈,其實那個圈圈還是停留在藝術圈這一塊,走不出去。

陳─對啊,走不出去其實很無聊,就會讓進來這個圈子的人覺得反正都是這樣沒意思那不如不要做,我覺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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